小县城的县医院规模挺大，一路听杨谦介绍说科室也多，周乔听他说了才知道杨谦在毕业后回了家乡进了这家医院，并没有留在重庆或者去更大的城市工作。
柳棉车祸之后，就一直在县医院里，她不肯住院，杨谦就利用职务之便，天天接送她按时到医院复诊输液拿药。他天天这样来回的跑，也没觉得麻烦，但是周乔还是敏感地，觉察出他们之间有些不容忽视的疏离。
杨谦将柳棉送到骨科病房里，还没跟这里的医生说上两句话，就有个护士急匆匆地来找他，杨谦只得匆忙跟周乔交代了两句，拜托她多费心照看一下柳棉，然后小跑着离开了。
柳棉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有医生问情况的时候，她才低声应答几声，周乔就一直陪在旁边，心里越发觉得担忧不安，这样子的柳棉一定是有问题的。
等医生问完，护士挂上了水，病房里也安静下来，柳棉才开始说话，一开口，就又是让她离开。
“只要让我看到你好好的康复出院，我立刻就走。”
周乔说得斩钉截铁，让柳棉直直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苦笑着说道。
“你这样子，让我想起来陈微，她也是这样，倔起来的时候，谁也拿她没办法。”
听她提起陈微，周乔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就慢慢耷下来，柳棉立刻就注意到了，接着问道。
“怎么了？”她想了想，又问，“如果她回来了，一定会跟你一起来，她怎么了？”
周乔咽了咽口水，停顿下来好一会儿，才缓声说道“就是她让我来找你们，她……不在了！”
这句话，周乔不是第一次说，但每说一次，她的心就会剧烈的疼痛一次。然后，就听柳棉不可置信地反问。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她明明还给我们发了消息，我前几天还跟她联系了。”柳棉很激动，声音都大起来，一句一句地发着抖。
周乔红着眼看着她，极度不愿意地打破她的想法，“那是筱涵，是筱涵用陈微的手机跟我联系，微微她生前一直念着我们的五年之约。”
周乔停下来，又一次打开手机中的视频递给柳棉，“这是她最后留给我的视频，她没有撑过来，但是她还一直想着我们。”
柳棉看视频的时候，周乔逃出了病房，她不敢再一次看到那个视频，不敢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不敢面对那个瘦得不成样子的陈微。她每想起陈微一次，就会怨恨自己没有在这五年内主动迈出和好的一步，怨恨自己哪怕只是通过阎钢捎去一个简单的问候，陈微都有可能获得活下去的力量。
她想着，恐怕她需要一辈子都背负着这段愧疚了。
周乔就靠在门口，走廊里很安静，安静到她能清楚地听到病房里柳棉压抑着的低低的哭声，她也仰着头，眼眶酸疼，但却流不下眼泪。
里面的哭声持续了很久很久，等到哭声终于慢慢止住，周乔才又开门进去。半躺在病床上的柳棉，立刻就抬头看向她，那满脸的泪水看得周乔心尖上一痛。
“她生了什么病？”柳棉哽咽地问她。
周乔垂着眼，声音低得不行，“听筱涵说是抑郁症。”
她又抽噎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就是我们之前都知道的……她的失眠，她的情绪不稳，都是因为抑郁症。”
“是因为我们吗？”柳棉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差一点语不成句，“是因为我们吗？”
周乔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很愧疚，如果……我当时知道的是，阎教官说她当时的情况，已经比之前好很多很多。我不知道……不知道……跟我们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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