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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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导火索

吴德厚两口子上班，各自都进入了忙碌状态。家里的一切事情，都交给了贾珍静。

珺瑶会说话会走路了，她满屋子跑。贾珍静不顾腰椎间盘突出，佝偻着身子在后面紧跟着，生怕孩子磕着碰着被开水烫着；去菜场买菜，婴儿推车在菜场里寸步难行，不得不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拎着菜；珺瑶吵嚷着要去公园里玩，贾珍静在凳子上歇一会，跟在后面小跑着，生怕孩子被坏人抱走......

等若曦下班回来，贾珍静在一旁捶着腰和胳膊，直说痛。若曦心疼母亲太累。

贾珍静说：有了珺瑶生活才不寂寞，她们两口子只管安心工作就好了，等熬过这些日子，说不定吴德厚还往上升升，这日子就会更好了。

过了些时候，贾珍静手腕酸疼。她看着若曦单位上事多，也没好意思张口，只强自撑着。几个月后，她的右臂从肩膀到手肘，连抬手拿筷子都感到钻心的疼痛。

若曦休完产假重回单位，对业务有些许生疏。通过一两周的努力，勉强适应了新的生活节奏。胸外科的方主任一如既往的严肃认真，谁犯错他都会劈头盖脸骂一顿。胆小的若曦，生怕出了纰漏挨批评丢脸，自然不敢再请小假溜号回来帮衬母亲。

回到家里，她累得恨不得马上找凳子坐，但也得接过珺瑶，抱着她到院子里转转，陪她捣鼓玩具，直到给她讲完绘本故事，孩子睡去了，她才开始着手整理屋子。她在沙发上、地上捡吴德厚的脏袜子的时候，感到自己站着都可以睡着似的。

再看看吴德厚，刚进入财务部，那是异常得意。上了一段时间的班，他发现事情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遂心如意，心里深以为苦。原来，总厂财务部管理比分厂严格很多，每天办公楼设有考勤打卡点，非按时到岗不可；财务部里的部长和副部长一副老学究的模样，不大好亲近。加上隔不久，单位进了一大批电脑，要求财务人员都得熟悉软件操作，每天除了工作，还有没完没了的培训。吴德厚听课走神，操作起来费事，回家还得翻书，不由得牢骚满腹......

比较过去在分厂，下班和车间里的兄弟们打麻将的自由没有了；偶尔翘班的机会没有了；借着团支部书记的由头搞活动，和美女们一起乐呵乐呵排节目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取而代之的是日复一日的记账、做报表，刻板无趣到让人发霉。

单位上百般不如意的吴德厚，动辄在家里发脾气。要么抱怨舅舅当初不该做主让他学会计，一会儿又骂珺瑶不该在客厅里玩耍影响了他看书；要不就嫌若曦给他泡的茶太烫，怪她调的洗澡水的温度太高，叽叽咕咕说若曦想把他烫死！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他从青菜里挑出一根头发，当着贾珍静的面埋怨做饭菜没有注意卫生......

若曦生怕母亲心里难过，又怕吴德厚发脾气让珺瑶受惊吓，只说是自己刚才不小心弄的。

“你做护士不是挺讲究的吗？怎么连这卫生都不注意了？”吴德厚说。

贾珍静的脸色很难看。她在若曦这里住得久了，看到女婿每天回来跟少爷似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心里早就不满了。现在听到他的责怪，伸着酸痛的胳膊揉了揉眼睛，心里更起了大疙瘩。但他毕竟是女婿，比不得若曦是自己屁眼里扯出来的可以随时臭骂，只好强忍着没吱声，有气的时候便往若曦身上发，责怪她驭夫能力差。

看到吴德厚天天回来没有好脸色，母亲也满脸疲惫不满，阮若曦只好小心翼翼的。她小声和母亲说笑，让母亲带着珺瑶在她的屋子里小声说话做游戏。珺瑶玩得高兴了，大笑。若曦忙出来掩上珺瑶的房门，伸出指头做"嘘"的手势，悄声说：“爸爸上班辛苦，回来想休息，珺瑶乖，小声点。”

时间久了，只要吴德厚在家，三个女人习惯了像猫一般轻手轻脚走路，轻声细语说话。

这年夏天天气格外热，太阳把地上晒得着了火似的。月亮河露出了高高的河床，钢城大道的梧桐树晒得打蔫，柏油路冒出黑黑的油，发出一股难闻的焦味。

钢铁厂的火炉蹭蹭地窜出的火苗，将大半边天染红了。附近居民区，温度比正常的天气预报要高出两三度来。人们的火气升温，菜场里有人吵架，车间里工人们拌嘴，学校里老师生孩子的气家长告老师的状。财务部的张部长得了更年期综合症似的——他无意中发现吴德厚将七八十元个人用品发票混在办公用品票据里报销，当着全办公室的人对他大发脾气。

吴德厚憋了一肚子火回来。

珺瑶吃完饭在客厅里玩积木，忙碌了一整天的若曦在厨房里炒菜，贾珍静不顾手腕疼痛，在卫生间搓洗衣服。

吴德厚悻悻然坐在沙发上，骂骂咧咧地说家里连一杯凉茶也没有。若曦闻讯从厨房里出来，给他的杯子里加了一块冰块。他打开风扇翘着腿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珺瑶在茶几上搭的积木房子倒塌了，爬到沙发上嗲嗲地叫爸爸陪她玩搭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