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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贤内助
麓山的树木茂盛，从山顶到山脚，到处是枫树、银杏树。它们对季节有着特别的敏感，四季轮换，它们黄了又绿了，绿了又黄了。
转眼间到了冬天，若曦在中医研究院的进修也快结束了。
一天晚上，吴德厚来看妻子。若曦从医院食堂打来两份饭，坐在出租屋里吃着。抽屉上，摆着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吴德厚自个儿炒的一罐温热的腊肉。另一个袋子里装着贾珍静捎来的咸鸭蛋。若曦剥开咸鸭蛋，用勺子舀出一半儿蛋白和流着油的蛋黄，放到吴德厚的饭盒里。
窗外寒风呼啸，两口子坐在出租屋，专注地吃饭。腊肉稍咸了点儿，但至少是吴德厚自己动手做的，若曦为夫妻关系缓和感到一丝欣慰。
“你还好吧？听你之前说李厂长退休了，整个钢铁厂这两年大换血，对你们财务部冲击大吗？”若曦问。
“也大也不大。”吴德厚说，便将厂里的情况一一道来：原来，他人事部的舅舅在李厂长退休后遭人举报受贿而退居二线。财务部清查，他自知悄悄挪用过一些公款，找他妈妈想办法。他爹将他臭骂了一顿，最终还是凑齐了钱给他把窟窿悄悄补了上去，躲过了一劫。
吴德厚为自己躲过了一劫暗自庆幸。
“天哪——”若曦真没有想到德厚胆子这么大。她本要责怪几句，终究想着事情已经过了，忍着将责怪的话吞进肚子里，柔声劝道，"对你也是个教训，以后从零开始吧。"
“知道了。"吴德厚说。
“你打牌居然敢挪用公款了，这确实很过分了！万一你连工作都丢了，今后怎么办？”若曦心里憋的话憋得慌，不说个明白不罢休。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了，我也没找你想办法补窟窿。”吴德厚不愉快地反驳。
若曦完全无法理解吴德厚的处事方式，她只好强忍着不再评说，但心情被这个消息破坏了，脸色也柔和不起来。
俩人默默地吃完饭，将餐盒处理干净。看看表，尚早。到外面去散步？天气太冷。逛街？囊中羞涩。待在出租屋里？又没有电视可供消遣。聊天？珺瑶的学习挺好，在外婆家生活也挺好的，彼此谈完孩子后，实在找不到共同话题了。
这样漫长的冬夜，早早进被窝又睡不着。俩人干些什么好呢？若曦在抽屉前看书，整理笔记。吴德厚蜷缩在被窝里，乐此不疲地在手机上玩着俄罗斯方块游戏。
时间就这样静静流逝。
两三个小时过去了，若曦从书中抬头，看着赖在床上玩得津津有味的吴德厚——他仍然葛优瘫的姿势。游戏声在若曦听来，愈来愈刺耳。
“你玩游戏累不累？我给你一本书，你看不看？有入门的医药书，这里还有一本杂志和小说。”若曦说着，从抽屉里找到一本杂志递给他。
吴德厚将手机的游戏停住，将杂志丢在一边，不高兴地说：“在你面前真难做人！我打牌不行，和同学聚会不行，在家里玩游戏也不行。你到底要我干什么？怎么就非得像你一样看书才可以？你说过求同存异！你有你的生活，我就不能有我的爱好吗？”
若曦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脑袋里想起年轻时候背过的《致橡树》的诗，心情格外沮丧。她俩为什么不能将根在地下紧握，叶子一起相触在云里，互相致意呢？
“你的爱好都是玩！但凡人总得有点上进，做点有意思的正经事吧？像黎大夫那样的人，天天上班事儿多，还得做学术研究，哪里有时间打麻将玩手机？真的，你当不当官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只要你把自己的生活充实起来，才能赢得我对你更多的敬重。”若曦坦言道。
“你怎么不说敬重国家主席呢？他可更忙了。现在你在这儿进修一两年，心里就更瞧不起我了。你大概想找个省长、市长，找个医院院长做丈夫才会知足。至于我，就这样了。”吴德厚加重语气，恼怒地钻进了被窝，边嘀咕着，“我心里清楚，你真正敬重的人永远不会是我！”
“我和你真是没有一句共同语言。”若曦气愤不已。
“我知道你和谁有共同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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