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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病人
莫非默默启动B超设备，电脑风扇嗡嗡地鸣响。他盯着闪烁的屏幕，心神跑到了隔壁。
B超室位于门诊大楼走廊尽头，这儿原是一间大屋子。前些年职工医院房子紧张，临时在大屋子正中增设了一堵墙作隔断，东头是换药室，西头是B超室。增设的墙体不厚，隔音效果很差。换药室里悉悉率率的声音，他只要稍作注意，便能听得清清楚楚。这会儿，隔壁没有一点儿动静，这让他一阵阵心慌。
又侧耳倾听一阵，隔壁哗哗的水声响起，不久，“吱”的开门声也响起。莫非猜测她该是恢复了平静，他这才开始静下心投入工作。
B超室比较简单，一张办公桌，一台B超仪器，一张检查床。由于工作需要，窗户上厚重的遮光布长年累月是垂着的，这使整间屋子看起来颇为暗黑。莫非曾经抱怨B超室没有下水道，不设一个洗手池，平时只能到隔壁换药室共用，十分不便。可自从若曦来到换药室后，他暗暗高兴能借着洗手，倒茶、洗杯子的机会去她办公室串串门。
母亲留下的唯一纪念物，就是一件蓝色的碎花衬衫。关于蓝色碎花的记忆，早就深深嵌入了他的脑海。自从第一眼相见之后，他便觉得冥冥之中有天意。
他悄悄留意着——她不施粉黛的脸，如双日峰上的白茶花那般美丽圣洁；脚步轻盈，总是生怕惊扰了别人；对待病人耐心温柔，安慰的话比山间的清泉还动听；她坐在桌前看书的时候，右手托腮、睫毛低垂的模样更是让人怦然心动；她言谈举止内敛，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张做作，眼里永远含着真诚......
这一切，完全符合他对一个女子最美的想象。在他的眼里，若曦与其他女子截然不同的。在莫非的印象中，城里女子但凡有点姿色，都是精通打扮的。她们无一例外地喜欢擦脂抹粉或者着装艳丽新奇，那模样是恨不得招摇得全世界都能认识她们的美的。她们对家境差的男生常常嘲弄，眼睛里表现出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若曦却不是。她为什么会那样独特呢？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次在医院食堂吃饭，恰好若曦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莫非鼓起勇气坐到她对面。
若曦朝他笑笑，继续低头吃饭。
莫非快活得手发抖，紧张得好半天才找到话题说：“你的名字取得很好听。‘若兮若兮’，带着离骚体的诗味儿，你父母是知识分子吧？”
“我的名是‘晨曦’的‘曦’，因为我是早上出生的。我家只是极为普通的工人家庭，母亲在纺织厂上班，小学没毕业。父亲原是拉丝厂的工人。”若曦停了停，继续说，“大半个医院的人都知道，我是因为父亲意外去世才顶职得来这个工作的。我们家没有大学生。”
说到这，若曦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小心事又浮上来了，她冲他挤出一个浅笑，继续低头吃饭掩饰那份自卑。
“哦。我才知道。”莫非解释说，他说的是实话。平时白天上班，下班就回宿舍忙复习，他极少参与同事们之间的闲聊。此时，他被若曦的坦诚震撼着，忍不住敞开心扉也说起了自己的情况：“我是农民的儿子，家住在大山的深处。小时候，我连包子都没见过呢。”莫非将手里半个包子扬了扬。
若曦抬头，微笑着看了他一眼。
“看来，我父母要比你父母年长。”莫非突然想活跃一下气氛，玩笑道。
“为什么？”若曦当真了，疑惑他怎么会知道她父母的年龄，暗暗思忖：难道大家没有隐私，啥八卦都知道吗？
“你父母是工人叔叔，我父母是农民伯伯。伯伯不是比叔叔长吗？”莫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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