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1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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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大志说的那样，一天不签协议就一天不能算数。让牛家村人一夜之间跌入深谷，让牛解放痛不欲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1月11日上午，招商局李局长给镇委仲书记打了个电话，说在牛家村搞大棚一事黄了。根据县领导的指示，镇委要做好牛家村村民的思想工作，把心态调整到原来状态，高高兴兴地过一个祥和快乐的春节。

这边仲书记在电话里面就半天没有吭声，那边以为线路有问题，就喂喂喂地喊。

这迎头冷水，让仲书记心里有些绞痛。那边快挂电话时，仲书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把我们玩了一下吗？”

“哦，把村民们胃口调高了，最后让人家吃一口黄连，这还要不要人活啊。你们知道不，他们把耕牛都杀了。当初如果不说这事，不是啥事都没有。”仲书记在电话里都快打哭腔。

那边李局长说道：“本来这是铁板钉钉的事，但不知道人家赵董事长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牛大志是因为在部队犯了严重错误，被处理回来的。人家说我们专门为大志定做的广告词，培育英雄的土地，生长优质的蔬菜，食英雄地蔬菜，成就杰出事业，都得到了专家的认可，而且跟一位影视明星都谈好了，请他做代言。可英雄犯了严重错误，就失去了在英雄出生地搞大棚的意义。人家说了，如果还放在你那么偏僻的地方，就不如放在县城旁边的乡镇搞了，放在县城旁边交通更方便，成本要降低好多。”

仲书记叹了口气有些哀求地说道：“那是谣传，人家大志是正常转业。能不能跟人家说说，还是放在我们这，我们可以把租金弄低一点，哪怕一半行不行？”

“这怎么是谣传呢？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县里也通过一定的渠道问了牛大志部队的人，这牛大志就是有问题才转业的。虽然不像人们传的那样严重，但多多少少也是有些问题的。降租金也不现实，你降了，人家其他地方就不能降？如果这样的话，就是恶性竞争，县里是要考虑这个大局的，不能因为这损害了咱们农民的利益。”

仲书记无奈，像被抽了筋一样，有气无力地放下了电话，瘫软地躺坐在椅子上。他想着，该怎么向还沉浸在无比喜悦中的牛家村的村民们开口。也许牛家村的人正在高高兴兴地吃牛肉呢。

支书牛解放接仲书记电话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他正在家里打麻将。这麻将是从昨天晚上开始打的，虽然一夜未眠，但将手们丝毫没有瞌睡的感觉。在农村，地里没有活干的时候，除了打麻将，农民们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何况遇到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电话响的时候，起床后一直在男人旁边看牌的媳妇就没有管。因为牛解放的牌已经听胡，她就急着等牛解放把这牌胡了。电话响了大概一分钟了，牛解放就说：“快去接电话，你一接，我这就胡了。”

农村就是这样，打来电话的人一般都要长时间地等着，看家里到底有没有人接。因为农村不像城里房子那么小，一家人就在那不足百十个平方米的地方，电话一响，如果家里有人，最多十几秒，就会有人接听。如果打了十几秒没有人接，说明人家家里就没有人。而在农村，那房子大院子大不说，有的还可能在巷子里端个碗跟邻居聊天呢。所以，响电话铃时间就比较长。而这家正在搓麻，大家聚精会神得就不想抬屁股，包括观战的人。

那媳妇就嘟哝：“谁这么早没事了打电话啊？真是烦人！”就跑到里间接了。

很快，媳妇就在里边大声喊：“解放，是仲书记的。”

解放一听是仲书记的，就伸开两手，张开十指，把牌往下一扣，说：“肯定是赵董事长要来签协议了！我今天这一把，不是自摸不胡牌。哈哈，你们等着。”

媳妇很快回来在解放的座位上坐下来。她没有动牌，而是拿起解放跟前的烟发给另三位将手。

这三位也都把牌一扣。其中一位点了火，吸了一口说：“等协议一签，我们就可以天天搓麻了，到时候你们可别骂我天天赢你们。”

过了老半天，牛解放才从里间神情黯伤地出来，几位就急着问协议什么时候签。

“一切都没有啦！”牛解放那乌鸦哀鸣的声音让人听了悚然。

就在大家发呆愣神的时候，不知怎的牛解放一头栽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大家又喊又叫，屋子里乱成一团。花花绿绿的麻将掉了一地。

牛解放最终还是醒了过来。他是被大家用架子车送进镇医院的。幸亏当天刚好有从县里来的专家在镇医院对一重症病人进行会诊，因为抢救及时，才脱离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