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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英将收到的最后一封信拿在手里,反复摩挲着,茫然地望着窗外,显得有点儿失魂落魄、坐立不安。一个月过去了,她几次去信,却一直没有回音,那条牵着两颗心的唯一线索就像风筝线一样突然断开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她的魂儿早已经飘到北京,在大学校园里游荡。队里的钟声又当当地响了起来,她听着却好像是上课的铃声,想着思汉正行色匆匆地赶往课堂。她已经两天没有下地出工了,在那个谜团未解开之前,不要说出工,她甚至已经茶饭不思了。她把目光又回落到封信上,回忆着一个月前收到信时的情景。那天傍晚,她从场院搓棒子粒刚回来,小芹手里晃着个信封跟她逗,非要松英把信里的话念给她听才给她。看过信后,松英想,幸亏没念给小芹听,信里写的也太那个了,连她自己看完都面红耳赤的。可是后来他为什么就再也没写信呢?难道是生病了?可哪有病这么长时间不报个信儿的道理?难道是变心了?可是前一封信还热辣得让人脸红,一个月内就突然变心,这心还是肉长的吗?她默默等待了一个月,终于慌乱地再也等不下去了,便通过几个同学,四处打探思汉的情况,却都无果而终。正在着急,忽然想起了思汉的妹妹小玲。插队前她和小玲可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于是迅速给小玲写了一封信。信回得很慢,但终于还是等来了。小玲流着泪告诉她不要再等了,她哥被系领导逼着结交了一个他并不喜欢的新女友,目前也是肝肠寸断、痛苦不堪。松英大惊。最不想听到的消息终于传来了!她欲哭无泪,满脑子空荡荡的,眼前的世界也变得一片虚无。当哥哥和小芹发现情况不对,逼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她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得声嘶气绝、浑身瘫软。最后她终于说出了实情,辛卯恨得头顶生烟、两眼冒火,却只能和小芹一块儿先安慰松英。等到总算劝得她不哭了,嫂子才把肿着两眼的松英送回她的宿舍。
半夜,壁虎突然捅醒了辛卯,说松英一个人朝塬上跑去了。辛卯顾不上盘问,拉着他,抬脚就追了出去,追到塬上那条深不可测的沟壑边,惴惴地停下来。发现松英穿着一件白色的薄棉内衣,在早春料峭的夜风中,紧紧抱着膝盖,蹲在沟边不住地打着哆嗦。那缩成一团的瘦小身影就像一块悬在崖边的土圪垃,一阵风就会把她刮到沟底。辛卯的心忽悠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恐惧和疲惫令他气喘吁吁地突然跪倒在地上,一步也挪不动了。他泪眼汪汪地瞅着距他十几米远的妹妹,悲痛欲绝的哀求她:
“松英,等等我……你要走,把我也带去吧……爸妈不在身边,你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着,将脸埋在土里,呜呜痛哭起来。
松英紧咬着嘴唇,合目啜泣着。哥哥几句伤感的话让她想起了远在江南的父母。临别时,爸妈曾一再叮嘱兄妹俩要生死相依、互相照顾,顽强地生活下去,直到一家人最终团聚。而此时,她却因一时跌倒而准备逃避,这怎么对得起父母的殷切嘱托和期望!她知道哥哥对她情深义重,也是说话算数的。她逃避了,难道让哥哥也赔上一条性命?哥哥可是刚和小芹定婚,最近听说县文工团又要招收他。她怎能把哥哥这刚刚透点亮的生活给毁了呢?松英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后悔,哽咽得胸脯子一耸一耸地颠簸着,突然哇地哭出声儿来,回身扑倒在地上,哭喊着朝哥哥爬过去,兄妹俩终于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这悲情的一幕看得壁虎都抹起了眼泪。
松英被搀回村里。虽放弃轻生,却仍然沉溺在被抛弃的悲戚中不能自拔。
有一段时间,她的脑子像是进了水,变得明显不够使了,硬说女人留着贞操没啥用。一次壁虎偷看她,她不轰他,反倒把他拉进屋。说你偷看了我好几年,真难为了你这份心思,想看就看吧,反正我也是没人要的货。说着就脱衣服,壁虎虽然好色,却人性未泯。见她精神反常,反倒吓得磕头如捣蒜,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有一段时间,松英情绪暴躁得几乎失控。一次在场院晒棉花,治保主任非说她把偷来的棉花藏在裤裆里。收工后她跑到主任家,当着一家老小的面解裤子,把一堆血呼呼的棉团扔在炕桌上,还不依不饶地骂些大伙都听不懂的字儿话。小芹好说歹说,连哄带拽,总算把她劝回家。那一阵儿,松英不是发脾气就是坐着发呆,比起以前那个聪明文静的女孩子,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就在松英饱受磨难的时候,传说中辛卯要被招工的事却露出端倪。这天,村支书王保田突然乐呵呵地带着几个人来找辛卯。说是县文工团的人来考察他,让他当场弹几首琵琶。小芹母女俩乐坏了,忙着在屋里沏茶倒水招待客人。松英也暂时忘记了心中的伤痛,帮着摆凳子、抱琵琶,给哥哥绑薄牛角做的指拨子。辛卯的心情很复杂,他当然为能进城吃皇粮而高兴,但想到妹妹眼前的境遇和今后的孤单,心里又疙疙瘩瘩的,于是便弹了一曲《寒鸦戏水》。演奏中,那慢而不断、绵柔淳厚的中小弦和音,娓娓描述着一种恬淡忧伤的情境,表达出一种哀怨苦闷的心情。忽而,节奏突然加快,轮指奏出激昂的长调,并间或拨出撞钟般的铮音,令人感受到一种愤怒的发泄和毅然的觉醒。随着四弦并发的一声裂帛般的尾音,乐曲演奏完了。县文工团的人似乎听呆了,辛卯都收了势,人群中才爆发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和掌声。没的说,团里当场就定下来接纳辛卯,并催促他尽快去县文工团报到。
然而,没出三天,方河东却把这事搞黄了。县里突然来了通知,说辛卯去文工团的事先暂时放一下。原因是上郭公社对这件事意见不一,据说辛卯不仅出身不好,而且还有过聚众斗殴、致人重伤的劣迹。
原来,方河东最近得到了松英被思汉抛弃的消息。这个消息就像一针兴奋剂,重新唤醒了方河东霸占松英的欲望。他认为,现在是对松英下手的绝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方河东怎么也没想到,在和王思汉的较量中,他居然不战而驱人之兵,铲除了圆梦路上的最大障碍。现在,他终于可以独自面对松英,肆无忌惮地向她发起进攻了。他就不信,凭着他的权力和地位,他就降服不了一个来自外乡、背负着出身包袱的弱女子。于是,方河东在几年都没再骚扰松英的情况下,突然加快了来北沈下乡的频率,每次来了都赖在女知青宿舍里不走,软硬兼施地逼着和松英处对象。松英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方河东,就是一辈子不结婚,也绝不会考虑到他。所以采取了坚决抵抗的态度。姓方的好几次对她动手动脚,都被松英给赶了出去。方河东碰了无数回钉子,终于耐不住性子了。见明火执仗不行,便琢磨出一个暗度陈仓的鬼点子。
这天晚上,胡嫂“巧遇”刚从女生宿舍走出来的松英,忙迎上前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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