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脂城内戒备森严,俗语讲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就是说这一带的女人特漂亮,可一路走来几乎没有见到女子,甚至普通百姓也没见到几个。王一为等人找到了联络人却没见到高迎祥,被安顿在离米脂城约三十里地的一座名为“普济寺”的寺庙里。这寺庙甚大,却看不到一个和尚,或许被赶走也或许从了义军。鼎盛时香火应该极其旺盛,现在却被义军占为兵营。李信也告知了王一为想见高迎祥的事,王一为答应代为传话。几人在寺庙住了好几日也不见高迎祥来,却安排了一对义军对他们形影不离,名曰保护实则监视。这一日风和日丽,红娘子实在憋闷便叫上李信在寺庙里走走,突然听到一个细弱的声音说道:“恩人,恩人,救救我妈妈吧。”
这声音极小,红娘子左右看看没有人在,又看看李信,他也听到呼救声,可是身后不远处只有两个义军跟着,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二人继续前行,那声音又出现了,只是更加凄惨:“恩人,恩人......”像是一个儿童发出的。红娘子停下脚步仔细看,才看到左侧有一个瘦小的义军洗着衣服惊恐的看着他们。红娘子快步走过去,却被跟随的义军拦住,此时她已是有些气愤,拔出软剑就要动手,李信连忙制止,笑着对随从说道:“两位兄弟,我们是高闯王的客人,你们是知道的,再说在你们的地盘里我们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来,没必要老是跟着。”
“二位,我们也是职责所在,不要难为小的们......”“滚开,再拦着,小心本姑娘的剑。”
红娘子推开随从来到那瘦小义军跟前,这义军看上去顶多十一二岁,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红娘子,委屈说道:“恩人,快救救我妈吧,她快被人折磨死了。”
说罢呜呜哭了起来。“小兄弟,别忙哭,你叫我恩人,我却不认识你,你妈怎么了?慢慢说。”
“恩人,你不记得前段时间在官军手下救下的河南饥民了?我、我爷爷、弟弟被她们杀了,我、我妈、婶婶、被带到这里,他们,他们,”小孩指着跟随的义军继续说道:“他们,把我妈、我婶婶,还有其他的、都,都做了婆姨,呜呜年龄小的就去洗衣做饭,呜呜......”红娘子这才恍然大悟,想到那日见到被杀的饥民,原来还真是义军干的,便怒火冲天对着跟随的两个义军吼道:“你们再跟着,休怪本姑娘的剑无眼。”
转头又对那小孩说道:“小兄弟,不急,慢慢说,说说你爷爷怎么被害的。有姐姐在没人敢伤害你。”
那小孩见识过红娘子武功,像是吃了定心丸,壮着胆子说道:“姐姐,我其实也是女孩,从河南遭灾,爷爷就让我们这些女娃都打扮成男孩。那日别过你们后,爷爷带着我们往北走,也想着投奔义军。借着那匹死马充饥,我们几十口人也不知走了多少天,忽然遇到一队人马。几个大人商量后一打听,果然是义军,大家喜出望外,都觉得终于可以不再逃荒了。那些义军倒也没说啥,将我们身上的东西全部收走,带着我们来到一处洼地,有一个为首的头目说义军是老百姓的队伍,可以收留你们,但不能收留吃白食的,所以你们这些老的、小的就不能要,八岁以上的儿童还有妇女可以统统收留。”
红娘子边听边流泪,那女孩哽咽着继续说道:“我爷爷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啥意思,连忙说我们不投义军了,带着我们转身就走,那头目嘿嘿一笑,命令手下将爷爷、弟弟等杀害了,我们被迫跟着来到这里,我妈妈、我婶婶都、都被她们拉走了,也不知死活。”
李信也听的义愤填膺,这所谓的义军和土匪有什么区别?烧杀抢掠、辱我妇女,这高迎祥果真变质了?转身瞪着两个随从像似逼问,这二人看他目露凶光也是吓的一个寒颤,懦懦说道:“我们知道您二位是高闯王的贵客,这个小孩说的也是实情,义军也要吃饭,弄些老幼病残来怎么养活?”
“可是,可是,这些妇人何辜?”
红娘子甚是气愤,提剑指着那二人怒问。“女侠息怒,别伤了和气,你们纵然是高闯王的贵客、任凭你们武功再高,在这义军的一亩三分地也不能放肆,你,你,你住手。”
“啪、啪、啪、啪”四声脆响,红娘子软剑变鞭,那两个跟随的脸上已多了两道血印。红娘子这一动手,惊动了义军,哗啦一下十几个义军便把他二人团团围住,眼见一场打斗不可避免。正此时,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大家住手,李兄弟休要发怒,自己人嘛,何必动刀动枪的?”
王一为快步赶了过来,拿出高迎祥的手谕继续道:“各位义军兄弟,鄙人已和高闯王见过,这二位是他的侄子,他本人明日就到这里,各位给在下一个薄面,散了吧。”
即是高迎祥的亲属,义军们自然不敢放肆,那两个跟随挨了两鞭也只能自认倒霉,大家纷纷散去,红娘子却不依不饶,怒道:“这小孩,还有他妈妈婶婶等妇人必须放了,带到我这里来。”
王一为朝领头的义军使使眼色,片刻后带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妇人走了过来,那女孩看到自己妈妈,拼命跑过去抱住,娘俩痛哭流涕。红娘子带着几个女人来到自己住处,李信不住的叹气,问王一为道:“王教主,果真见到了高闯王?”
王一为面目凝重点头称是,缓缓才说道:“我们到底迟了一步,不过他说明天过来。对了,我将你们二位到来的事告诉他了,看起来他很高兴。”
“迟了一步?什么意思?”
对自己的事李信倒不是特别上心,无非是拜访故旧,可这个迟了一步什么意思,难道?“难道,他答应满人了?”
“那倒没有,现在不只满人,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住在米脂城吗?”
“为何?”
“朝廷派来招安的大员也在,是洪承畴的亲随。”
“啊?”
李信惊讶道:“朝廷也打义军的注意?”
“是啊,自从杀了袁崇焕,朝廷在关外节节败退,攘外必先安内吧,你们是私交,明天见高闯王,或许能问出一二。”
李信虽然不知道王一为的身份和他结交高迎祥的目的,但王一为似乎想靠他的私交拉拢义军,这点他岂能不知?他心里想只要高迎祥不投靠满清,朝廷也好义军也罢,哪怕是他王一为,总归是汉人内部的事,便说道:“王教主,这个自然,通番卖国无论如何是为国人不齿的,高闯王那里我肯定会尽力游说。”
高迎祥来到普济寺是晚上,也没通知任何人。此人五十岁左右年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说话声如洪钟。在普济寺斋房,高迎祥备了一桌上等酒席接待李信红娘子,却没见到王一为。多年不见,李信看到高迎祥老了不少,但精神面貌却不错,见过礼后三人落座。连日来的经历,使李信红娘子二人对义军的印象大打折扣,又经历河南饥民被义军杀害的事,红娘子尤其气愤。本来对高迎祥的敬仰及亲近之情此刻也冲淡了不少。李信问他袁崇焕的事情、义军的事情及红娘子的身世,高迎祥一直沉默不语。待李信讲完,才给他俩讲了许多他们不知道的过往。袁崇焕和李信师父东方燕本是万历朝同科进士,被分到翰林院任编修。两人虽都是进士出身,但东方燕却天生好武,有不错的武学底子,对武学颇为痴迷。而袁崇焕却酷爱兵法,历朝历代兵书从不离手。万历皇帝是历史上有名的懒惰皇帝,二八年不上朝、不见朝臣,甚至连内阁首辅也是几年见不到皇帝尊严。遇到负责任的首辅尚能维持,换作慵懒的首辅则一盘散沙。东方燕和袁崇焕就这样在翰林院待了几年,渐渐兴趣相投结成金兰兄弟。由于辽东满清作乱,袁崇焕被调任兵部,东方燕却还原地不动。他本不是追求功名利禄的个性,索性落得清闲,上不上朝没人管,就是缺班几个月甚至几年也没人问。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东方燕发现了一个废弃的书房,里面收藏了大量道家书籍。当年嘉靖帝宠道,招揽了一大批道士住在皇宫研究长生不老之法,留下了不少书籍。嘉靖死后隆庆帝继位,将所有道士赶出京城,所留书籍装箱封存在翰林院偏僻书屋没人敢动。过了几十年人们渐渐淡忘了此事。也是巧合,被东方燕发现。这些年来翰林院所藏书籍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发现这批书后便读了起来。虽然大都是方士炼丹问仙的方子,但也不乏一些道家修身养性的经典著作和道家武学秘籍,其中就有一本失传已久的《云笈七籤》,是吐纳功法秘籍。东方燕本就天生好武且悟性极高,看到这本秘籍如获至宝,经过他几年的研读,分析整理提炼,渐渐被他悟出一部内功修炼心法——《两仪正心经》。此后几年由于朝纲紊乱,东方燕好像被人遗忘,除偶尔和袁崇焕喝酒聊天发泄对时局的不满,就是潜心修炼此经书。他武学基础本就不差,有了这本吐纳功法加持简直如虎添翼。常年远离政治中心,使东方燕对仕途再不抱任何希望。因心无杂念,几年时间下来不觉内力已有大成。在修炼内功的同时,又根据武学典籍及自己的武功基础创出了“昆仑刀法”、“乾坤剑法”两套武林绝学。因老皇帝懒政,阉党、清流、权臣、宗室相互倾轧,东北努尔哈赤的八旗兵虎视眈眈,大明朝已危如蛋卵。此时的袁崇焕已是兵部从三品太仆寺卿,负责全国的马政,结识了贩马的高迎祥。高迎祥二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年龄,有一身武艺,在北方武林也是大名鼎鼎。因这层关系一来二去高迎祥便认识了东方燕。东方燕并不知道自己武功修为高低,仅仅是因为痴迷武学,十多年的修炼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他并不知道也不关心。高迎祥一见到东方燕便感觉此人武功不弱。他也是好武之人,天性使二人不觉比试起来。此后的半年内,东方燕、袁崇焕、高迎祥三人除了吃饭、睡觉、聊天就是比武。袁崇焕当然不善此道,主要是东方燕和高迎祥比试。这无疑给东方燕平添了一位绝佳陪练。但无论两人比试内力还是拳脚、兵刃,高迎祥总不是东方燕对手,而且每每他气喘吁吁而东方燕还能气定神闲。高迎祥知道此时的东方燕已是武林绝顶高手,当世武林鲜有敌手。当然,在比武的过程中高迎祥也进步不小。半年多的相处,令三人彼此相知并结为金兰,东方燕行大、其次是袁崇焕、高迎祥。到万历朝末年,朝局更加混乱不堪,以致于各部堂有多少人连本部堂官也不知道,更别说缺班、迟到、早退的考勤了。东方燕仍是七品编修,在翰林院待了十几年,品级、官职没有任何变化,更没有任何人关注他、在意他,他自己也感觉在大明朝就像空气一般的存在。带上自己的书籍、简单的物品,不需要和任何人辞职打招呼,东方燕离开了为之十年寒窗的翰林院浪迹江湖,后在崆峒山隐居专研武学。万历驾崩后其儿子泰昌帝仅在位28天也驾崩。年幼的天启帝继位,宦官魏忠贤专权。七年后天启帝驾崩崇祯帝兄终弟及。十七岁的朱由检发誓要乱狂澜于既倒,可大明朝已病入膏肓,非人力所能为了。崇祯初年,朱由检命袁崇焕为蓟辽督师,统领抗清全局。一开始收效不小,随着胜利的不断扩大,袁崇焕文人的弱点博露无遗:轻率、随性、狂妄、自以为是。这些毛病渐渐失去了多疑的崇祯帝信任。皇帝急欲收复关外失地,袁崇焕却偏偏制定了稳扎稳打、以守为攻的策略。按说面对满洲铁骑这种稳固防守的策略没有错,满人善于野战但兵力及后勤不足,喜欢速战速决。大明善守且后援充足,一个“耗”字也能把满清拖垮。可崇祯等不了,袁崇焕却不听上谕我行我素,皇帝逼得紧了就大发牢骚软对抗,和心胸狭隘的崇祯赌气。失去耐心的崇祯帝中了汉奸范文程的离间计,将袁崇焕凌迟处死尸骨无存。袁崇焕的死正式宣告大明王朝覆灭的倒计时。高迎祥面无表情的讲着这些往事,李信红娘子静静的听着。对于《两仪正心经》他们当然是非熟悉,他们的内家功夫就是自幼修炼此经书,对于师父的出身却知之甚少。师父东方燕从来没讲过这些,甚至他讲话都很少,除了指导几个徒弟练功就是自己躲在密室专研武功,往往十几天也和他说不了一两句话。如不是高迎祥说起,他们或许永远也不知道这段历史。“高叔,”李信对袁崇焕的事甚为关切,他在江湖中道听途说袁崇焕的事迹,许多武林中人都认定袁崇焕是抗清英雄。崆峒山地处西北十分偏僻消息闭塞,武林中人也甚少和官府打交道,东方燕等人又极少下山,得到袁崇焕遇难的消息已是几年之后。得到准确消息后,师父立马安排李信红娘子下山,交代无论如何要调查清楚义弟的死因。现在看这仇似乎应记在满清和崇祯身上。纵然真如朝廷所说袁崇焕是通番卖国的汉奸,但他毕竟是御兵十几年的一方统帅,手下战将如云,竟没有一个人替他出头说话?这其中似有不小的隐情,便问道:“袁世叔这样死去,他手下的亲随将领难道就没有一个替他求情?或许果真罪名是真的,凭他一个人能做得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就只问罪他一人?”
高迎祥继续沉默,片刻后缓缓抬头,眼含泪花说道:“贤侄说的是,这也怪二哥的文人气太重。自统兵关外以来,我也不少次与他见面并提供了不少战马,关宁铁骑怎么来的?可二哥文人本性不改,有时太随意不拘小节,他太轻视小皇帝,虽然授予他尚方宝剑先斩后奏的权力,但这些当不得真,杀毛文龙就是他犯的不可饶恕的错误。毛文龙的死寒了将士的心。”
“高叔,这事我听说过,那毛文龙驻扎皮岛对皇太极是极大的牵制。”
“是的,看似他御兵数十万,但这些官兵没有他自己的亲兵,都是七拼八凑来的。毛文龙的死使这些将官只顾自保出工不出力。还有他最看不起的宦官太监,却是朝廷派来的监军。看似他高高在上实则被凌驾一空。”
高迎祥无奈说道。“谁料理的袁世叔后事?”
“我去晚了,据说行刑时万里空巷,都是盼着他死的百姓。三天,整整割了三千多刀,肉都被百姓抢去吃了。”
红娘子听罢脸色极其悲愤,愤愤说道:“纵然罪大恶极,也总得让家人收尸入殓吧,这些畜生......”“谁敢呀?我得到消息就奔赴京城,人人谈袁崇焕色变,没有人愿意或者敢说一句同情的话,不过我听说是一个姓余的副将冒死收的尸。这几年我多方打探此人下落而不得,只听说此人是海州人。后来我就参加了义军,誓死要推翻这不义的朝廷为二哥雪恨。”
“高叔,袁世叔带兵多年,定然会留下什么遗书口信之类。纵然他文人气重,凭你对他的了解,可能里通外国灭我汉人江山吗?”
“那是自然不可能的。二哥的小毛病是有的,但绝对大节不亏。至于说遗书遗言,也只有找到这姓余的义士才能知晓,不过,这人多半......”“高叔是说这人多半已被朝廷陷害?”
“极有可能。”
“对了,高叔,这义军......”这段时间红娘子从对义军的崇敬到所见所闻的失望,正想找高迎祥质问,便不客气说道:“高叔,您既然说举义为袁叔报仇,可我们所见的义军却和土匪山贼无异,这......”高迎祥摆手打断红娘子的话,苦笑说道:“丫头所言非虚,这里的缘由你们却不知,偌大的义军成分极其复杂,你不提我也会说的。”
高迎祥虽是马贩子,但在北方武林威望极高,多年的江湖行走看遍了百姓疾苦和官府的欺压良善嘴脸。袁崇焕的死更是激起了他复仇的心。一不做二不休号召武林同道加入了王自用的义军队伍,不出两年便成为三十六营主将之一。王自用战死后更是成了义军的首领,自号“闯王”。这些义军一开始是一些被压迫的最底层农民的自发组织,不反就被苛捐杂税及各级衙役欺压死,反了或许有一线生机,至少不是坐以待毙。慢慢的这些组织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规模虽大但组织很松散,抢了就跑,官军一冲就散。再后来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或以宗教形式或诱之以利,义军有了些主心骨,懂得了一些策略。随着义军的扩大,就像大风一样所过之处席卷一空,各地农民、流民纷纷加入。能不能成事他们不知道,更不知道做这些事的伟大意义,但至少有了保护伞还能顺手牵羊落个肚子圆。大小山贼土匪却失去了生存的基础,这些人是不敢打官府的注意的,就是大些的地主豪绅他们也不敢,底层百姓都加入义军了他们吃谁去?得,浑水摸鱼也就加入义军。缺乏组织纪律性的义军往往为了眼前利益各自为战,派系林立。朝廷官军也知道这些义军的本性,便各个分化。靠着亲朋关系和利益诱惑拉拢瓦解义军。但官军的日子也不好过,老百姓都加入义军,税赋就收不上来,朝廷的钱粮供应抗清大军还不够,哪有多余的下拨剿匪官军?得自力更生。没有钱粮剿匪就没有动力,可朝廷的命令还要执行,这就造成了军反叛——招安——再反叛——再招安的循环。义军也是一样,大家都是义军了,谁还去种地等着被剥削?不去种地吃什么?抢官府的粮食?大家家底都差不多,这条路行不通的,但还要活着怎么办?这就苦了没加入义军的百姓。官府是明征,义军是暗抢(借)。官府不养闲人,义军更没有能力养闲人,为民请命那是对外的宣传口号,生存才是第一要务。“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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